不知從何時開始,惡意擴大了。
獨自一人在村莊附近,劍心避過了眾人的眼光,不在人前現身,不想就這樣一走了之,卻也猶豫自己是否該回到神谷道場,他就這樣一人坐在土丘上,怔怔地看著夕陽西下,趁入夜時,回去與薰殿道別吧,不,或者,留下信件,會是比較好的選擇……
眼前似乎能看見女孩拿著木刀,怒氣沖沖責問自己的模樣,又或者是著急地想留住自己的樣子,不論是哪一種,都是屬於那女孩的天真爛漫,她有一種不一樣的溫度,和自己完全不同,卻令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,但畢竟……那樣純潔如櫻的女孩,不適合和自己這種人沾上關係。
想到剛才那些人的態度,劍心垂下了眼。
不是第一次被人害怕、憎恨,但面對一般人,被自己由衷想要保護的人們敵視的感覺,並不好受。
低下頭沈思許久,猛然間抬眼,劍心突然站起回身,背後響起動靜,好幾個帶刀者從暗處出現,那些人穿著深黑外衣,內襯白衫,靜靜地朝自己收攏而來,而劍心在意的,卻不是這些人是否來者不善,而是那裝束,這模樣映入劍心眼裡,不自禁地一凜,深吸了一口氣。
那是當年奇兵隊裡最流行的裝束,雖然自己身為暗處的拔刀齋,從未與他們正式為伍,然而這裝扮的人們卻曾經讓他有過歸屬感,那是第一次身屬的團體,第一次有了伙伴,雖然身為拔刀齋,注定只能孤獨一人,但這個團體畢竟對劍心而言,有過特殊的意義。然而,維新已過十年,奇兵隊也早已煙消雲散,此刻這群人這樣出現在自己眼前,是什麼意思?
劍心看著為首者,不知怎地,不祥的預感讓他握緊了劍。
那人生得一張堪稱俊俏的臉,卻有些僵直,一臉笑意,卻是一種不自然的笑,劍心一眼便銳利地注意到他的左眼,是死物。
那人腰配長刀,靜靜地上前,卻沒有立刻拔刀,只是冷笑地看著劍心,後面的人跟上,隱隱圍了過來,卻沒有繼續上前。
「請問各位是?」
等了一會,那人卻不開口,劍心明知自己一開口洩了氣,可能失了先機,但面對可能是以前的伙伴,他不願搶先出手。
「不認識我們了嗎?這麼久的老伙伴了。」
「……恕在下眼拙,似乎當年並未見過各位。」
「可真是貴人多忘事。算了,不認得我們這些小角色不要緊,桂小五郎大人,您總該記得吧,緋村拔刀齋……」
聽到桂小五郎之名,再聽到舊時血的稱號,劍心竟不由自主打了寒顫,為什麼?維新成功已經十年,再也不用下起血雨了。
「桂小五郎……大人……」唸出那名字之時,剎那間似乎重回了做為殺手的瞬間,那股揮之不去的血腥味似乎從記憶深處甦醒般,再也難以消滅。
「是的,你該不會忘記桂先生的恩情吧?」
「桂先生找我,有什麼事?」
「哼,找拔刀齋,還會有什麼事嗎?」
為首之人笑了,後面的人也一起笑起來,劍心卻沒有反應,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們,那些人笑得無趣,只得停了下來,劍心靜靜開口。
「在下早已立下不殺之誓,請回去,替在下向桂先生問好。」
說著便回頭欲離開,身後那人的聲音卻悠悠響起。
「劊子手拔刀齋想從良?這就像妓女談貞操一樣可笑,因為,回不去囉。」
冷言冷語與極盡侮辱的譏刺讓後面一群跟班大笑,劍心眼神微凝,腳步卻沒停下,然而後面傳來冷冷的宣告,聲音不大,卻像是耳邊響起了焦雷。
「你不管那個女人了是嗎?拔刀齋?」
男人得意地看著那背影停住,回身,他看見他的眼在動搖,卻又力持鎮定,那模樣讓他湧起快感。是的,這就是他的弱點。痛苦吧,這還沒開始呢,拔刀齋!
「你把薰殿……?」後面「怎樣了」三字他竟說不出口,不久前才感受到的恐懼,那男人說的話將恐懼變成了真實。
「你最好回去看看吧,以免後悔莫及,我在陸軍省恭候大駕。」
他一揮手,所有人跟著後撤,然而眼前一閃,快得無思量餘地,微涼的刀鋒已觸在頸邊,目光交接處,是劇烈動搖的眼神。
「你對薰殿做了什麼?」語聲已經顫抖,擺在頸旁的刀鋒為逆,但寒氣逼人,竟已露出殺氣,男人冷笑。
「這就是你的不殺之誓?」
此言一出,那瞳孔裡的什麼東西像是突然間破碎了,下一秒,寒鋒已然離了頸邊,人影一閃,紅髮男子像一直留在原地一般,只是頭髮垂落,已看不見他的表情。男人冷笑一聲,率領眾人離去,而劍心強壓著情緒,眼睜睜看那些人離開,他不敢出手,因為他突然害怕。
害怕自己的本性。
回頭朝道場狂奔,握著刀柄的手卻在顫抖。剛才那樣本能的反應,那是拔刀齋的反應,那是……我的真實……這樣的想法像是實現了刃衛的預言,劍心不敢再想下去,因為現在有更重要的事。
「薰殿!」回到神谷道場,一片安靜更觸動了劍心的恐懼,衝進內堂時,彌彥和惠同時抬起頭,而薰則躺在地上,一動也不動。劍心頭裡轟的一響,頓時一片空白,心整個沉了下去。
「薰……殿……」聲音又啞又乾,彌彥跳了起來。
「劍心,剛剛有一群人進來,強迫薰吃了什麼東西,她就這樣暈過去了,幸好惠在……」
聽到她沒死,劍心定了定神,望向了惠,只見總是一派輕鬆的她面色凝重,剛鬆的心又沉了下去。
「他們給小薰餵了毒,這毒不太妙,感覺是蛇毒的混合,跟隨血液循環,人很快就會死去,我做了應急處理,但必須快點拿到解藥,否則……」
「還有多少時間?」「她是在半時辰前中毒,可能……」她咬咬牙,「只能再撐半個時辰。」
腦裡嗡的一響,這時間別說去搶回解藥,就連衝去陸軍省來回也可能來不及。「沒有辦法可想嗎?只要能再撐一個時辰……」
惠沈重搖頭,薰則在昏迷中也露出痛苦表情,劍心咬牙,一瞬間自責、歉疚、痛苦襲上心來,但不能放棄!絕不能放棄!
「在下背她去陸軍省,快!」
正想立刻將薰背起,外面卻傳來聲音。
「不用麻煩了,緋村拔刀齋先生。」劍心心頭崩的一跳,回頭一看,竟是剛才那些男人之一。
見到有人自投羅網,想要抓住對方逼出解藥的衝動才閃過,對方竟雙手奉上一木盒。
「我們上頭要我來此敬上此物,上面說,拔刀齋先生想必知道意思,也知道該怎麼做。」
說著遞上木盒,輕聲說道:「上面要我傳話,桂先生在等著您。」
劍心接過木盒的手險些顫抖,剎那間他突然明白了,這是個再明顯不過的宣告。代表對方不擇手段,也要自己為其效命,薰的存在已是再明顯不過的弱點,自己守得住她一時,守不住她一世。
那信差嚇了一跳,聽到桂先生三字的瞬間,紅髮男子的眼突然暗了下來,如無月的黑夜,失去了所有照亮的東西,全身像是澈骨的冷,像被定住一般動彈不得。
「劍心?」彌彥見劍心緊盯著木盒不動,忍不住叫了他一聲,劍心一震,回過頭現出微笑。
「沒關係的,薰殿會沒事的。惠殿,拜託你了。」
惠眼尖地察覺,劍心的確在微笑著,眼裡卻完全沒有任何感情,她試探地叫他。
「劍心?」
劍心沒有回答,只是對那信差說了一句。
「請讓在下確定薰殿平安無事。」
那信差呆呆地點頭,身體卻像是被那雙眼麻痺般,一動也無法動,直到劍心回過頭,他才回過神,急匆匆地走了。
劍心怔怔地看著薰吃下了藥,漸漸地呼吸變得平穩,臉上也不再有痛苦的表情,陷入深深沈睡之中,那目光不曾移開,像是確認那身軀還有生命一般,他一直出神地看著,直到有人在他肩上一拍。
「劍心,你還好嗎?」
像從夢中驚醒,劍心慢慢地回頭,惠正擔憂地看著他。
「你怎麼了?你神情不太對,發生了什麼事?」
「在下沒事。」
「騙人,快告訴我實話!剛才那人是誰?為什麼要害薰?」
劍心看著惠,慢慢地露出微笑,那笑仍然是屬於劍心的溫和,然而看在惠的眼裡,那笑卻悲傷得像是在哭。
「是在下害的。是在下在這裡,才會害得薰殿成為他們的目標。」
身為浪人,本沒有資格有家,曾經是個殺手的人,更是如此。
「為了保護薰殿,在下必須要去解決一些事情。惠殿,薰殿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嗎?」
惠深深的看著他,有一種不祥的預感。
「沒有生命危險了,但仍需要靜養……你還沒告訴我,發生了什麼事?要去哪裡?」
聽到薰已經無事,劍心露出了笑,那笑裡的意涵,卻如此複雜,像是寬慰,像是不捨,又像是悲傷。
「惠殿,薰殿就拜託了。」
「等等!你到底要去哪裡!你不給我個交代,薰醒了我要怎麼跟她說啊?」
「……在下……」心中一酸,劍心心知肚明,恐怕自己已經不能再度回到這裡,無論是不想拖累道場,或是要保護薰,只有自己離開,薰才不會再度被當成目標。
「……在下去去就回……」這是個痛苦的謊言,但劍心寧願騙得薰留在道場等他,也不願看著她為了自己到處涉險。
「你要去哪裡?」惠繼續追問,劍心卻搖頭。
「你們不要知道會比較好。在下走了。」
慢慢站起,惠卻一下子擋住去路,「不行,你不能走!給我說清楚!」
「惠殿,請放心,那是我以前的伙伴,我……相信他們。」
「哼,以前的伙伴?以前的伙伴對你身邊的人下毒,還可以信任嗎?」
瞳孔收縮,但劍心想到的,是當年對自己一手提攜的桂小五郎,想必這只是剛才那男人不擇手段的作為,目的只是逼自己現身。
「在下……必須相信……」和那時一樣,必須強逼自己相信,相信成為人斬拔刀齋是正確的,相信奪去人命換來新時代是正確的,否則自己早在那時便已經崩潰。
在這十字傷劃下的時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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廢話時間:
大家新年快樂唷~雖然作品基調很悲很虐...
可是對我來說虐就是快樂(喂)
回正題,我真的知道桂小五郎在那時已經...可是我還是要用,
反正那時代消息不靈通是很正常的XD
至於雷就不爆了,請各位慢慢看下去囉^^
還是希望喜歡的話請說一聲
這會變成我寫文的動力啊~~拜託了m(__)m
- Jan 02 Wed 2013 01:08
緋雨—逆刃迷途(二)(神劍闖江湖.浪人劍心同人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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