幕九     條件

那是,空白的情景。

我是,為了什麼,而活著?

 

少年夢到了和他之間,甜蜜的初夜。

和阿爾分手之時,出自親骨血的那句恨語如同天崩地裂,想追上去卻沒有絲毫力氣。

無力改變的現狀,茫茫無緒的前路,就算把他追回來,又能如何?只不過是互相傷害罷了。

所以,就讓他去吧。

看著盔甲遠走消失在轉角的背影,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自處,不知道應該何去何從,腦袋裡一片空白,只有被插了刀的心陣陣傳出痛楚。

沒有意義的走動,要走到哪裡去也不知道,當發覺的時候,那個人的所在近在眼前。

呆呆凝視著東方司令部的大門,我為什麼,要到這裡來呢?

無法控制自己的腳步,就這樣進了那人的辦公室,偌大的房間裡,沒有那個人的身影。

我在,期盼些什麼?

沒有就此離去,待在窗臺前茫然地望著窗外,面無表情。

我想,見到他嗎?

對於自己的想法無力去探究,直到感覺到那人的存在時,也只能強迫自己以平常的態度對他,然而心裡的騷動已經快要克制不了……想趁還能控制自己的時候逃走,那個人卻抱住了自己。

心跳漏了整整一拍,感受到的是有著那人體溫的懷抱,孩子奇怪自己的第一個念頭不是驚訝,而是,好溫暖……讓人想哭的溫暖……

還沉浸在心痛之中的孩子只能怔怔的任眼前男子為所欲為,他怔怔傻傻地呆立著,感覺著男子唇舌的熱度,有力的擁抱,有些急進卻極盡憐惜的吻,原本痛極了的心似乎都熱了起來……

意亂情迷之中,阿爾面無表情的盔甲浮現在腦際,彷如被潑了一桶冷水。

……不,我沒資格得到這個……阿爾會變成這樣,都是我害的……他並沒有原諒我,我怎能放任自己得到這種感情?!不能,不能!

這麼一想,愛德立刻偏過頭去避開他的吻,對少年來說,那是他對自己的懲罰。

然而男子的反應卻嚇到了他。

突然間態度的轉變,不再碰觸,甚至不再看著自己,那個高大的,陰暗的背影讓愛德發冷。

你也要離開我……像阿爾一樣……

剛才才遭刺入的傷口再度撕裂、擴大,不要,不要連你也離開我……

不自覺的吐出心聲,因為已經無力防衛,無力守住那被撕裂的,血淋淋的感情。

然後,那個人,吻上了自己。

車子的震動將昏睡的少年顛醒,渾身的疼痛鑽心,無聲的清淚卻爬了滿臉。

少年,醒了過來。

剛才美好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,現實則是極度地殘忍而無情。

看著震動的車頂,少年不知道此刻身在何處,也不想知道。

茫然的焦距搖晃著,暈眩的折磨持續著,渾身發著冷汗,但少年的身軀不曾動過一下。

只要醒來,那個惡魔般的聲音就會在耳邊迴響,引起一陣陣顫慄。

他怕下一秒鐘,自己就會吐出來,將所有五臟六腑全部一起。

「很想死去,是不是?」不堪回首的酷刑,在那個男人高潮的時刻終於結束,無法思考也不能思考,連如何離開那個地獄的也不知道,腦子裡,只有死去的念頭不斷迴盪著,表現於外的,則是一片木然。

像是洞悉少年內心的想法,那個惡魔再次在少年耳邊私語,為了保住少年的生命。

「你知道你現在死去,馬斯坦古的下場會如何?」

「他現在還在我手裡,如果你死去,我會用所有你知道和不知道的酷刑折磨他,到死為止。」

少年的焦距動也不動,只是靜靜地望向前方,似乎什麼都已經無法動搖他的心,但身子的細微抽搐卻瞞不過將少年的身子緊緊環抱住的男人,他滿意地微笑;當然,那個儀式,除了要活生生的人之外,還有一個更重要,也是最難達成的一項條件。

好孩子,你一定會做到的,我知道……

因為,這就是,我如此折磨、蹂躪你的原因……

 

「你說什麼?人造人,成為人類的方法?」

恩維重複著,這句話正敲入他最渴望的東西,一顆心不由怦怦而跳。

「不錯,那個『傳說之地』,蘊藏著未知的力量,據我們調查的結果,很可能有媲美賢者之石的力量存在,那便是我們,還有……金‧布拉德雷,全力找尋的地方。」

看著那雙紫眼發出亮光,羅伊知道自己手上唯一的籌碼正發揮著效用。

「那地方在哪裡?」恩維惡狠狠的問道,羅伊冷笑。

「我說過了,你放了我就能交換這秘密,否則,我一個字也不會說。」

「哦?」瞇瞇紫眸,邪氣似乎從其中流泄似的,出奇詭異。

「這麼說來,我只要從你身上逼問出來就行了,何必冒此危險呢?」

「哼……」那張滿是血污淚痕的臉上毫無懼色,如遠古曜石的黑眸在黑暗中竟顯得如此閃亮,接觸到那雙眼,天不怕地不怕的恩維竟有些不寒而慄。

「你可以試試看。」

……」感覺到那出奇的氣勢,不自主退了一步,恩維隨即大罵自己無用,被綁住的人怕他做甚!另一邊,動彈不得的羅伊卻顯得氣定神閒。

「別說你逼不逼得出來,光說如今你有沒有那時間也是一個問題,別忘了他們可是已經走了。」

「到時被搶先一步,到時後悔莫及的人是你。」

儘管渾身血污狼狽不堪,綁在鐵椅上的身軀卻自有一股氣勢,不可違抗。

 

東方‧傲爾鎮山區。

「阿爾?是阿爾馮斯嗎?」

鐵製的盔甲定住了,接著慢慢回過頭,金毛犬哈博克則氣喘吁吁地跑上前來。

「果然是你!你怎麼會在這裡?你哥哥出事了你知道嗎?」

……哥哥他怎麼了?」震動了一下,盔甲的無表情絲毫看不出情緒。

「說來話長了……」金毛犬一聲歎息,偷眼瞄了一下阿爾的反應。

自從得到傳說之地的線索開始,star的成員便一直在傲爾鎮附近進行地毯式的搜索,然而卻沒有半點斬獲;頂多只知道當地少數民族傳說中的葬場,然而所謂的「傳說中」,便是什麼都不知道,地點什麼的全部付之闕如,真正是屬於傳說中的存在。

雖然並未死心,但羅伊尚未回歸,眾人也就無心尋找,哈博克也只是定期巡邏,看看有無新的收穫而已;不過在三天前,在這疑似埋藏著傳說之地的山嶽地帶中,無意間發現阿爾開始,哈博克便不斷觀察他的行動,與霍克愛商量的結果,今天終於現身,目的就是試探阿爾對於傳說之地是否也有瞭解。

大致說了愛德華如今的情況,意外的是,少年的反應卻出乎意料的冷淡。

「大佐已經回去救哥哥了對不對?應該是不用擔心的吧。」

說著,阿爾竟然就這樣舉步走開,哈博克則是差點連嘴邊的菸都要掉下來。

「什……阿爾,你一點都不擔心大將的安危嗎?」

盔甲停了下來,不動。

就在哈博克快要以為那副盔甲就只是一副盔甲時,稚嫩而顯得無機的聲音從盔甲裡傳出來。

「我……有我必須做的事情,哥哥……就託付給大佐了。」

「等……等一下!阿爾!你這樣說,大將會傷心的吧!喂……

任他怎麼喊叫,阿爾像是鐵了心似的一路走去,一著急,哈博克竟然忍不住脫口而出。

「你是不是在找『那個地方』?」才一說完,哈博克就摀住了嘴巴。

盔甲停住了。

「少尉知道那個地方嗎?」

「我……」反正已經露餡了,就說出來吧!一咬牙,哈博克說道:

「阿爾也知道吧,所謂的『傳說之地』。」

……我不懂你在說什麼。」盔甲再度舉步,卻又因為看到了某人而定住了腳步。

在盔甲的面前,剛剛趕到的霍克愛氣喘吁吁,面色凝重。

「我是來找你的,阿爾。」

「剛剛接到消息,大總統已經正式宣布愛德華的反叛罪名,明天就要將他送至鎮上囚禁。」

看不出表情,只有雙拳的緊握洩露了些許情感的跡象。

 

為了誘出star的成員,金刻意放出了消息,以謀反罪名將愛德華送至傲爾鎮囚禁,這太過明顯的誘餌讓傲爾鎮上看似平靜卻暗潮洶湧,只是,來救少年的並不是預料中以羅伊為首的叛亂組織,而是另一個人。

輕而易舉地打倒了少得出奇的守衛,阿爾來到了囚室之內,見到了久違的哥哥,卻看到了令人髮指的景象。

少年的身軀被手銬腳鐐固定在牆上,動彈不得,但映入眼簾的是未曾好好裝上的機械鎧,一條條的神經暴露在外,卻又不是完全斷絕,讓人直覺聯想到的,只是連結時的痛苦。

見狀,阿爾忍不住立刻上前,以最輕柔的動作,將那只手臂好好連結完成。

「嗚……」連結的痛楚讓少年立刻甦醒,只是表情卻一片木然,似乎早已習慣了如此對待,但是,這回在眼前的人,卻不是那個惡魔般的男人。

那是熟悉至極,死也不會認錯的盔甲。

「阿……爾?……你怎麼會在這裡?」

早已失蹤的弟弟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,愛德激動不已,奈何手腳的重銬拘束住了行動,見狀,盔甲不語,只是靜靜地發動鍊金術,除去了束縛少年的重重枷鎖。

見到弟弟的狂喜讓愛德暫時忘了一切傷痛,儘管帶著顫抖的手連舉起都有些困難,愛德卻不顧一切地抱住了弟弟。

 

「阿爾……阿爾,你不怪我了嗎?你來救我了嗎?」遮掩不住的情緒,在阿爾馮斯不帶感情的冷靜語音裡,被無情澆滅。

「哥哥你沒事就好了,那,我走了。」

彷彿全身的體溫都喪失,少年全身發冷。

「阿爾……你還在怪我?」兩眼有些發直,愛德突然覺得抱著的盔甲冷得似冰,然而他不願放手,任由那塊冷鐵奪去他早已所剩無幾的溫度。

……如果我還在怪哥哥的話,就不會來救哥哥了,是不是?」弟弟清澈的,帶著童稚的聲音回蕩,然而他的手卻沒有回擁住自己。

似熱實冷的話語讓愛德察覺出了什麼,整顆心都沉了下去,但仍舊存著萬一的希望。

「所以,你原諒我了?你不會再離開了?是不是?」

不是預期中的肯定答案,那副盔甲抬起手來,推開了愛德的身子。

天旋地轉,腦子一片渾沌,身子似乎降下了好幾度,兩眼發直,連嘴唇都已經不聽使喚。

「這是……什麼意思?阿爾?」

「我只是受莉莎中尉之托來救你的,我還有事…....對不起,哥哥。」說完,他竟然轉身就走。

……你在說什麼…………」身子抖得像風中的殘葉,胸口悶痛之極,但愛德知道自己絕不能就這樣眼睜睜地再次看著唯一的弟弟離開。

不能再來一次!再來一次的話,自己絕對會當場崩潰。

然而,才踏出一步,膝蓋一軟,不知幾日沒有進食的身子就這樣倒了下去。

「阿…………」只說得出這句話,眼前早已一片朦朧,最後的意識,只感覺到盔甲濃重的影子再度來到自己身前。

 

幕十     想念

當少年醒來的時候,只覺得茫茫然,不知身在何處。

身體上的痛楚好了大半,只是虛弱的感覺多少仍在,但已經比欲死的感覺好上太多。

從不算柔軟,但看得出已經是盡心打點過的床舖上起身,儘管手腳痠軟使不出什麼力氣,但少年仍然強撐著,只想要找到唯一的骨血嫡親,就算他不承認自己也好……

想到這兒,熟悉的語音入耳,中斷了思緒,少年停下了腳步。

……不說這個,我總覺得阿爾成功得太簡單,這其中一定有陰謀。」沉穩而不失柔軟的女聲,是霍克愛的聲音。

「是啊,虧我們特地故布疑陣,就是為了引誘那些人造人,可是竟然過了這幾天都沒有動靜,到底是怎麼回事?」哈博克顯得有些急躁。

「我懷疑,還是為了那個傳說之地吧。」霍克愛靜靜地說道。

……是啊!那怎麼能讓阿爾一個人走了呢!他一定也在找那地方,不會錯的!」

跳了起來,哈博克叫了出來,立刻被霍克愛制止了。

「你小聲一點!別把愛德華吵醒了,這件事,最好能瞞就瞞。」

 

……說得也是,看來阿爾說的話也是不能說了,大將現在哪裡經得起這種打擊呢!」

「總之阿爾離開的事情,能瞞就先瞞著吧,我也擔心那孩子的身體受不了這個……愛德華?」

哈博克急急回過頭,少年不知何時早已矗立在門口,蒼白的容顏讓人看了心痛。

「阿爾他……走了?」

兩眼發直,少年像是當場成了木雕泥塑,全身僵硬,霍克愛則默默地看著他,表情複雜。

為了這孩子,羅伊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,對於這少年,說不出是該心疼,還是該怨恨?

但是見到他身受的折磨,母性的本能以及羅伊的託付一齊催促著自己,終於,她歎了一口氣,來到少年的跟前,將他攬進了懷裡。

「沒事的,愛德華,阿爾他只是暫時出去,總會回來的……

「不……你們剛剛說的,阿爾他走了,不是嗎?」

「他不要我了,不是嗎?」

心裡有些痛楚,霍克愛柔聲安慰。

「不是這樣的……」懷裡的身軀比起以前明顯單薄了許多,像是下一秒就會凋零的落葉,霍克愛有些心驚。

「他說了什麼?」

少年看似冷靜,其實已經到達臨界點的問話接踵而來,她啞口無言。

「大將……你好好休息,先別想太多……

「他說了什麼?告訴我!」猛然掙開霍克愛的懷抱,少年一個踉蹌卻隨即站得挺直,臉色白得似雪,只有那雙眼睛仍然神采,如同迴光反照般的氣勢。

霍克愛與哈博克面面相覷,得不到回答,愛德竟一逕起步便朝門口走去。

「愛德華,你要上哪兒去?」

「我自己去找他!我要找到他問個清楚明白!」咬著牙的聲音極盡壓抑,哈博克則一個箭步擋在身前阻止。

「不行!你知道外面現在風聲有多緊嗎?只要你一出門,馬上就會被通風報信了!」

一瞬間,哈博克只見孩子的臉色變得哀淒無比。

「如果你們有一絲絲關心我,請告訴我阿爾的下落……

看著這個向來倔強、充滿自信,笑口常開的孩子如今的模樣,加上自己所知的,少年手足的殘忍言語,不自禁地鼻頭發酸,心頭一陣沉重。

儘管不想告訴他,但也許只有說了,才能夠消去他離去的念頭吧。

……阿爾他應該是進入了這附近的山區,但是,他說……

頓了一下,哈博克深呼吸,說了出來。

『我們,不要見面可能比較好。』

『我……不想恨哥哥,所以,不要來找我。』

說畢,哈博克不由自主地閉上眼,不忍看到孩子受打擊的樣子,過了一會兒,終於忍不住睜開眼

,卻驚訝于孩子表面的平靜。

那張顯得消瘦的臉蛋沒有任何表情,卻看得哈博克一陣酸楚。片刻,呆立的少年卻啟唇說話,說得又急又快,神情卻顯得呆滯。

「他不願意再看到我了吧。畢竟,是我害他失去身體的,我是罪魁禍首,再和我相處下去,他會受不了的吧,你們說是不是?」像是喃喃自語,又像是和兩人說話,失魂落魄的模樣讓哈博克和霍克愛相視一眼,只想要轉移少年明顯強壓住的悲痛,霍克愛上前去蹲落在少年面前。

「阿爾說的話你別當真……他只是小孩心性一時賭氣罷了,別想太多,好好靜養。況且我們收到通知,大佐他……

聽到這個名字,少年渾身似乎被定住一般,動彈不得。

沒有察覺少年的異狀,霍克愛說了下去。

「大佐已經逃了出來,他捎信給我們,說他馬上就會回到這裡,他非常擔心你,愛德華,他要我們務必讓你好好休養,他會立刻趕來見你……

只是,原該發揮安慰作用的名字,如今卻成了痛苦的來源。

……我不要……見他……

從來沒有過的恐懼與痛楚撕裂了魂魄,愛德從未想過在聽到他的名字時會有這樣的感受,痛苦、羞愧、恥辱、傷痛、絕望……所有的負面情緒如瀑布般沖刷少年脆弱之極的心靈。

承受不住。

在突然來襲的極端苦痛中,少年頓時體會到一件事。

是的,這是上天給我的懲罰。

強求不是我應得的,會遭到致命的折磨。

我不配得到這樣的幸福,所以上天正在懲罰我。

混亂而無意識般的崩潰,少年已經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,剛剛勉力維持的偽裝在瞬間瓦解,就像是一敲即碎的玻璃,冰冷而扎人。

痛得無法思考,只知道一味的抗拒,抗拒,抗拒。

在此刻,見他——羅伊‧馬斯坦古——自己愛逾性命的情人,竟成了無邊的地獄苦刑。

少年無法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,說了些什麼,他只是一逕地崩潰,直至虛脫,直至無力,直至完全麻木,感覺不到任何苦痛為止。

回復意識的那天晚上,少年悄然離開了。

少年知道自己不能留在這裡,不能與那個人見面,雖然天知道,他有多麼想見他,那渴望已然鑽肌蝕骨,魂為之銷。

但如今的自己,連想到他的名字都會引起一陣難熬的痛楚。

他無法考驗自己崩潰的耐受力,無法想像那人的反應,光是想像他可能的鄙夷眼神,少年便覺得眼前一片恐怖的暈眩,伴隨著幾乎把內臟絞碎的重壓。

眼前一黑,險些跌倒。

視野突然一片昏暗的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。

一股恐懼湧上心頭,想起的,是那時醫生所說的話語。

『這孩子的視力會時好時壞,最終不排除有完全失明的可能……

嗯,這就是徵兆了吧。不過,什麼都沒關係了呢。

對我來說。

反正,對於這副身體,已經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了吧。

微笑浮現嘴角的同時,為了不見他,為了離開這裡,少年不惜利用自己即將到來的慘酷命運。

反正,早晚也會走到這一步的,所以,我也不算是騙人了吧。

「愛德華?你的眼睛?」聽著女子的聲音,少年將刻意散去焦距的眼朝向她。

……看不見了。」少年淡淡地說道,掩飾地垂下劉海,遮住了眼睛的光。那平靜得理所當然的模樣讓霍克愛一陣黯然,忍不住將少年抱在懷裡,孩子沒有反抗,柔順地靠在女性懷裡,就像對於命運的殘酷已然麻木。

只是,即使眼睛裡仍有亮度,卻已然如此黯淡。少年睜著眼,從女子懷中的縫隙看到的,是只剩下一丁點的螢火之光。

當晚,利用暫時鬆懈的戒備,少年悄然離開了。

只是,少年不知道,還有一個早已窺伺在側的身影,覬覦著殘破不堪的身與心。

走在進入山區的路上,少年茫然看著前方,幽深的樹林搖晃著,擇人而噬的黑暗。但對如今的少年來說,卻像是希望的火炬。

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尋死,既然已經失去了所有東西,那麼,早就應該離開這人世,不是嗎?

可是他還是沒有動手。就像當初身遭大變,面對殘廢的身軀和失去的親情,少年仍舊堅強地撐了下來一般,就算失去了所有希望,愛德知道,自己仍然在期盼著什麼。

不敢奢求,甚至怕極了受傷而不由自主地逃避,但少年知道自己的想望。

信步走進森林的週邊,一片平坦的草原突兀的出現,抬起頭,看著和那日神似的,滿天的星星,竟好似感覺到男人溫暖的氣息、溫柔的吻,以及猶在耳邊的甜蜜話語。

那日的纏綿景象,失去的幸福。

其實想回去。

想要,回到他身邊。

金色的瞳孔裡,透明的淚化為相思,滑落。我在想你,想到心碎無可自拔,你可知道嗎?

少年蹲下身去,任由淚水突破了壓抑許久的心防,不可收拾的心之碎片散落一地,無力撿拾。

想到他的痛楚和甜蜜兩相交煎,任由身子麻木,任由淚水發洩,不自覺地,少年依戀地吻上了如茵的草地,就像是那時的溫暖,溫柔地包圍。

我好想你……羅伊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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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chao0201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