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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15 承繼

 

 

  那雙在夢裡不知輪迴多少次的眼眸就在眼前。

  難以抑制的思念,隨著他真實的身影化為實質的心痛,以往陽光張揚的氣質在這些日子一再的折磨之下變得沉鬱,原本明亮的金紅色眼眸也變得黯淡許多,然而他看著自己的眼睛卻仍是那麼美麗,恍如將沉的夕陽,如同火焰與太陽的結合體,讓人甚至無法移開目光一瞬,生怕下一秒鐘,那美麗就那樣沉落山頭,再也難以相見。

 

  那猶如落日般美麗的眼裡,是執著而帶著苦痛的眼神,炭治郎心痛不已,愛意與恐懼、痛楚交雜著,這些日子的苦練,主公對自己的期望,那些鬼殺隊對於日之呼吸的執著,這些日子以來他經歷了太多,而始終無法練成的瓶頸讓他心焦而恐懼,所謂日之呼吸的傳人,對男子而言,到底是什麼意義?自己這個人與日之呼吸血脈,對煉獄先生而言,哪一個比較重要?

 

  日之呼吸……嗎……

  身為九柱之一,煉獄太過明白,無慘懼怕的東西,對鬼殺隊而言就是必須保護的東西。

  長久以來不斷遵守的信念讓煉獄突然體會到了什麼,

  他深深望著他,這些日子的心心念念,他很清楚,自己對這少年的執著、思念與想望,與任何其他事物、其他企圖全都無關,那些盼望與執著,只為了少年本身,再無其他。

  然而這樣的體認對如今的煉獄來說,只剩心痛。

 

  和那個少年之間的一切如浮光掠影般瞬間掠過,彷彿再次體驗那些痛楚與悸動,一次次重新扭曲著心口。

 

  殘酷的認知到,這孩子的重要性,對鬼殺隊而言,早已遠遠超過自己,區區一個九柱之一,更因成鬼害得鬼殺隊蒙上養鬼吃人的惡名,害得同僚們被人們厭棄,不管能不能回復成人,都再也不值得鬼殺隊付出代價去營救,尤其是眼前的少年,假如讓這殺死無慘的唯一希望為了自己犧牲,那罪孽即使萬死也不能贖。

 

  對鬼殺隊而言,最應該不惜任何代價保護的人,是眼前的你。

  為此,成為成就你的土壤,被踩踏、被犧牲也好,是不能逃避的宿命。

 

  被冰之鍊束縛、穿透的身軀因雙手不由自主用力而折磨著,痛楚穿透了全身,咬著牙,他垂下眼睛,不再與他視線相接,逼迫自己說出違心之論,如果成鬼的自己,可以為了保護日之呼吸的血脈而犧牲,可以成為成就日之呼吸的一部分,那些真心,就讓它被徹底埋葬吧,如果即使回復為人,此身此心也已不復從前,那麼,從此絕心絕念,也未嘗不是如今最好的選擇。

 

  「……你身為日之呼吸的唯一血脈,為你犧牲,是理所當然的吧。」

 

  這樣的說法,間接承認了那些感情,那些守候,都不是為了自己這個人,是為了日之呼吸,為了自己剩餘的價值……

 

  炭治郎突然覺得眼前的視野變得有些模糊,胸口說不出的悶痛讓呼吸停止了一瞬,他努力看清眼前的煉獄先生,卻發現他看不清他。

  看不清他的心。

 

  「為什麼……為什麼要這麼說?為什麼要說謊?煉獄先生……」

 

  說謊嗎?如果是為了你,為了消滅無慘,要我放棄重新成人的機會也……

  心口再度一陣劇痛,一旦失去回復成人的機會,人鬼畢竟殊途,再也,再也無法奢求任何可能了吧……

  感覺體溫沿著鐵鍊無情地繼續流走,全身的感覺只剩下一片冰涼,連顫抖都已失去了力氣,即將失溫、死去的鬼,即使使用那藥,也許也已沒有成功機會了,如果是這樣,不如發揮我剩餘的價值,即使說謊,也無所謂了。

 

  「……之所以……等你,只是為了……保護……日之呼吸……罷了。」

  逼自己說著殘酷刺心的謊,渾身的力氣漸漸流走,只能感覺少年環抱著自己,但即使是他的溫暖,也無法留住任何溫度。

 

  這樣的話語讓炭治郎發冷。

  他抱緊了他,流著淚道歉,為當時自己的殘忍離去道歉,如果當時自己沒有離開,一切是否可能會不同?

 

 

  「對不起……那時候我不該離開的……你在怪我,對不對?煉獄先生……」

  「我再也不會推開你,再也不會離開你了,不要這樣懲罰我……求你……」

  少年崩潰的眼淚讓煉獄心痛欲裂,感覺體溫快速的流逝,束縛著雙手的鐵鍊無情地不斷奪取著他的體溫和僅存的力氣。

  也許,再也支持不住了吧,從心裡湧起絕望、愛意與歉意,他終於忍不住親吻少年額頭上那抹赭紅印痕,像是親吻少年的心。

  只是那親吻,竟像是永訣的覺悟。

 

  「對不起,我……再也支持不住了……即使用藥,也……無法恢復成人了吧……」

  「請你代替我,成為支撐鬼殺隊的柱吧,如果讓我成為你日之呼吸的養分,我心甘情願……」

  「煉獄先生!不要!不會的,一定可以恢復的,請不要,不要拋下我一個人……」

 

  不要和那時一樣,眼睜睜在眼前消逝……

 

  炭治郎慌了手腳,電光石火間他想起珠世的囑咐。

  「這藥一旦打入心臟,體內原有的血與無慘之血將激烈反應,可能會引起發熱,發冷,或是其他不可測的作用……」

  儘管如此,儘管冒險,已經,已經不能再拖了。

  「煉獄先生,我現在就幫你用藥,求求你,求求你支持下去……」炭治郎顫抖著,下定了決心,解開煉獄胸前的衣衫,戰戰兢兢地將藥注入煉獄的胸口,隨著藥劑刺入,煉獄身軀痙孿一下,感覺胸口一痛,一股涼意刺入了心臟,隨即引起一陣劇痛,雙手本能地握緊,那藥劑與混入無慘血液的鬼血相遇,像是激烈排斥般衝突著。

 

 

  炭治郎焦急地觀察著煉獄的反應,只見男子遭縛的雙手因藥力入體而本能的用力,臉上表情痛苦扭曲著,那被束縛著的鬼因藥力與鐵鍊穿過肩胛骨正受著水深火熱之苦,煉獄突然睜開雙眼,挺身狂吼,身軀卻被鐵鍊束縛著,難以動彈,他直直瞪著前方,眼裡卻像是視而不見,陣陣劇痛讓煉獄挺起身軀,竭力忍受著痛楚,然而這樣的劇痛讓煉獄回復了神智,他看著炭治郎,想要說些什麼,嘴角卻慢慢溢出血來。

 

  那眼神洩漏了他的真心。

  不捨、灼熱,卻帶著絕望的眼神。

 

  男子的表情讓炭治郎心頭像是揪住般疼痛,再也忍受不住,他抽出了日輪刀,試圖砍斷那與冰牢結合的鐵鍊。

  剛剛那招導致加厚冰牆的教訓讓他知道,水之呼吸是絕對不能再用了,而唯一剩下的出路,只有日之呼吸,是如今僅剩唯一的希望。

 

  ……爹爹,請護佑我……我一定會練成,非練成不可!炭治郎咬住牙,運起全集中呼吸,模仿起父親跳起了火之神神樂,然而用盡全力的一擊,卻未能成功發動日之呼吸,那冰鍊沒有鬆動或破壞的跡象。

 

  火之神神樂,圓舞。

 

  那是最單純、簡單的一招,對炭治郎來說,也是最容易控制的一招,尤其在冰牢這方圓不到十步狹小的地方,他怕一個控制不好,反而傷了煉獄。

  「呼……呼……」炭治郎喘著氣,全集中呼吸耗費的體力在冰牢之中變本加厲,甚至覺得連空氣都凝結成冰,一下子便喘不過氣,但再這樣拖下去,萬一煉獄先生支持不住……

  這一次,他必須成功。

  冰牢連結著銬鎖煉獄的鐵鍊,炭治郎身處其中未受束縛,也感覺體溫漸失,連呼吸都開始覺得痛楚,待得越久,越來越覺難受,他無法想像煉獄如今身受之苦,他越來越著急。

 

  煉獄先生……彷彿能感受到男子被冰鍊與體內衝突雙重折磨,炭治郎咬住牙,竭力回想著那唯一成功的一次,他不要再次失去他。

 

  緊握著日輪刀,緊盯著那炎之鍔的紋路。

 

  火之神神樂,並非炎之呼吸,但比起水之呼吸,日之呼吸的本質無疑更貼近炎之呼吸,比起其他呼吸法,日與炎兩種呼吸更有著千絲萬縷的牽連,炭治郎閉上眼,慢慢地冷靜自己,直至進入父親所言的通透世界。

  炭治郎猛地睜開眼,再次一招圓舞砍在鐵鍊之上,那鐵鍊卻仍然完好無損。

 

  ……仍然失敗了嗎……

 

  炭治郎喘息著,一陣絕望不由湧起,而煉獄再次痛苦起來,鐵鍊的牽扯更加深了痛楚,卻也讓他神智清醒了些,掙扎著出了聲。

  「冰牢……才是血鬼術的本體,呼吸法最有效的目標,是血鬼術本身……」

 

  一言提醒,炭治郎立刻將目標從鐵鍊轉為冰牢本體,圓舞再度發動,卻仍然沒有發動日之呼吸應有的威力。

 

  「把招式……演一遍……」如今對他而言,說句話都已吃力,但如果能幫助他練成日之呼吸……這也許是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事。

 

  炭治郎依言演起了父親所傳的火之神神樂,每一招的特徵煉獄看得清楚,卻再也沒有力氣多說什麼,體內藥力仍然發作著,他竭力維持著神智,卻已力不從心。

 

  「灼骨……炎陽……」他勉力說出了這一招的名字,將火之神神樂全部看過一遍之後,炎柱以他的眼光與經驗,為炭治郎開啟了一條路。

  「配合……全集中呼吸……」

 

  炭治郎眼睛一亮,有煉獄的指點,再加上全集中呼吸,進一步的透透世界便不遠了。這不是煉獄第一次指導自己,以前他就曾經在自己受傷的時候,有效的阻止傷勢繼續惡化,如果當時便成為他的繼子就好了……

  炭治郎甩了甩頭,一定,一定可以的,只要過了這一關,只要過了這一關!

 

 

  隨著時間過去,冰牢內愈來愈寒冷,炭治郎必須鼓起全部的力量,才能勉強維持意識,在冰牢的逼迫下,炭治郎慢慢完全進入了通透境界,但與此同時,煉獄原本在體內藥力發作之下,勉強撐過了體溫的流失,但隨著時間過去,體內的鬼血與藥力的激烈衝突,那痛楚,時而發冷,時而發熱,煉獄漸漸支持不住。

 

  再一次的劇痛讓他神智稍醒,他看著端坐閉眼,進入無我狀態的少年,慢慢感受自己逐漸虛弱的力氣與意識。

  這些日子的折磨,讓煉獄支撐的力量,源於唯一的,對再次見到少年的渴望,然而直到現在,煉獄徹底明白,見了他又能如何?從少年的話語裡,他很快就覺悟,對鬼殺隊而言,這些日子以來唯一追求的,便是讓眼前這日之呼吸唯一血脈的少年,承繼那最重要的呼吸技藝,在此大義之前,所有的雜念都是可以捨棄的次要存在。

  即使那願望對他個人來說多麼重要,已是生存下去的唯一意念也好。

  至於自己是鬼或人,早已沒有任何意義了。

  他努力支撐著,抬頭望著那個少年,心知肚明,這已是最後的一眼。

  對不起,請原諒我……他無聲說著,任由痛楚與寒冷帶走所有僅存的意識。

  直到眼前一片黑暗為止。

 

  練成日之呼吸,成為代替我的柱吧,代替我,身為一個人而活下去……

 

  他看著他,視線一瞬不肯稍離,直到意識消逝為止。

 

 

  不要!炭治郎突然胸口煩惡,心跳如擂鼓,突如其來的感應讓他猛地張開眼,而他只能看到那個自己心心念念的男子垂下了頭,身子靠鐵鍊支撐著未曾倒下,那景象讓炭治郎眼前發黑,彷彿世界完全靜止。

 

  不,這不是真的……

  他伸出手去確認他的存在,卻只能摸到一片冰涼。

  他抱住了他的身軀,屬於炎柱的溫暖已經不再,取而代之的是漸冷的身軀。

  那個人就此離去的認知,全身的血液都落到了腳底。

 

  煉獄先生……不要……不應該這樣的,求求你回來,不要再一次,拋下我一個人……!

  炭治郎緊緊抱著他,發起抖來,兩眼發直地看著前方,完全失去了焦距。

 

  那男子再也沒有反應。

 

  良久,他慢慢舉目四望,冰牢仍然無情地四面圍困著,他緩緩放開了煉獄的身軀,再次握起了嵌著炎之鍔的日輪刀,站起身來,竟就那樣轉過身去,那樣自然地使出了那一招。恍若從不需費力,恍若日出般自然。

 

  火之神神樂,灼骨炎陽!

  自日輪刀裡出現了宛如日出的光線,所到之處,冰牢寸寸溶解,沛不能禦,直到完全遭到破壞而消失。

  而炭治郎站在那裡,面對著豁然開朗的空間,絲毫沒有任何喜悅之情,只有刻骨挖心的絕望。

  
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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啊......那個......寫著寫著就走到這裡了,我覺得要練成日之呼吸必須要絕對的刺激才行啊
對炭治郎來說,煉獄的生死才是絕對的,所以就......各位真的先不要拿刀殺我,請看下去再說呀(頂鍋蓋)
不過其實我也想過,如果讓煉獄死去的話,就可以玩轉世梗了耶!
怎麼辦我好掙扎(抱頭><)
 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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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chao0201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