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


朦朦朧朧之間,當羅伊從劇痛裡轉醒之際,眼前是一片黑暗。
無法知道發生了什麼事,無法知道自己所在之處,然而當他想要活動手腳之時,嘩嘩的不祥聲音卻傳至耳際,雙手銬上鐵銬的壓迫感讓羅伊咬住了牙,而從下半身傳來的冰冷則讓他一陣抖顫,一陣水聲伴著極端的寒冷,羅伊立時便知道,這是個水牢。

無望的處境讓羅伊的心沈了下去。

身上沒有任何可供脫身的工具,手套早已被去除,就算還戴著也只是濕透的、只能奪去體溫的無用東西,羅伊第一次徹底感覺到,如今的自己,竟是如此的無用與無能,除了坐以待斃之外,竟沒有其他方法脫離如今的困境。

冷靜……他告訴自己,如今他唯一擁有的本錢,就是活著。
為了活下去,他必須不顧任何代價,就算身受難以忍耐的屈辱,他也一定要活下去,活著見到那孩子。

想到愛德,羅伊頓覺勇氣倍增,就算身處水牢的寒冷更加深了戰鬥之後的疲憊,但他告訴自己,一定要撐下去。況且照他預料,抓到自己,冰那傢伙一定會來耀武揚威一番吧,到那時,無論他想對自己做什麼,在那種極端強勢的情況下,一定會有所鬆懈,到時一定會有機可乘。

然而意料之外的是,冰始終沒有出現。
浸在水中的寒冷,加上身上的傷和未進粒米的折磨,讓羅伊的體力漸漸支撐不住,但他不讓自己放棄,沒有資格放棄。
他將所有的身體活動減至最小程度,甚至連呼吸也若有似無,他知道那人不可能就這樣讓自己死去的,至少在救回愛德之前,自己還有利用價值。
雖然看到他看愛德的眼神,羅伊便覺得一陣怒火攻心,同時也有著難以消除的恐慌,比起身體的磨難,這心理上的折磨更加難耐。
現在的羅伊,只能相信那孩子,相信他對自己的癡心,相信兩人之間的羈絆,這已是他唯一僅剩的救命索。
然而在度日如年的煎熬中,他不由自主想到的,除了愛德之外,還有另一個人。
阿爾。
一旦想起他,羅伊便難以克制地感覺到痛恨的情緒,是他和那男子勾結,引自己來到這裡,如此處心積慮地誘自己上當,只為了奪回他的哥哥。
儘管這對阿爾而言,也許是理所當然的,但對現在的羅伊來說,他無法克制那些負面的想法,越是想壓制,就越是佔滿了心頭。

在苦熬了兩天兩夜之後,約諾夫終於出現。
靴子踏著石階的聲音十分刺耳,卻也讓羅伊慢慢清醒,他慢慢地、慢慢抬起頭,四目交會的時候,羅伊咬緊了牙。
全副正裝,那不再是以前身在亞美軍的一身藍色勁裝,而是一身銀色正裝,整齊的模樣襯上他的銀色短髮,顯得英姿颯爽,還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,看著羅伊的眼神卻帶著一絲自得意味,比起以前的模樣,他成熟許多,也多了比以前更明顯的霸氣,反觀自己如今的狼狽模樣,更顯得羅伊如今的難堪處境,然而他毫不退縮,儘管兩天未進粒米,又浸了整整兩天的冰水,體力就算已然透支,可那雙如漆黑夜空的眼仍然有神,因為他知道,他不能輸,即使耗盡僅剩的體力,他也不能在這勁敵面前示弱。

「這兩天,還好嗎?」銀髮男子居高臨下地看著陷在水牢中的階下囚,平靜地說著,他平淡地說話,不花一絲力氣,然而此時的羅伊要開口,卻是如此艱難,預料一開口只會顯露出牙齒打顫的窘態,羅伊死咬著牙,只是狠狠地盯著他,約諾夫則淺淺地笑著,蹲了下來。

「我很佩服你,到這時候仍然如此死硬,還是說,身為焰之鍊金術師,就連水也不怕了?」
他冷冷地發動惡毒的諷刺,就算這勁敵已落入自己手裡,毫無反抗之力,但他仍不由自主地試探,就像下一秒這勁敵就會發動攻擊一般謹慎,他要的不是無謂的折辱,他要的目的,更加深沈,而這目的,只許成功,不許失敗。

「怎麼,無法說話了嗎?」得到的回答是冰冷的眼神,羅伊死死地瞪著他,毫不稍瞬,毫不示弱,然而,像是可以看穿羅伊的想法般,他那麼單刀直入地攻擊,那樣準確地尋到了羅伊的要害,一擊斃命。
「是啊,我忘了呢,對你來說,你身為大總統的尊嚴當然比那孩子重要得多,你已經證明過很多次了啊。」

像是心窩狠狠被刺中,羅伊渾身顫了顫,閉上了眼睛,他被縛的雙手深深陷入了鐵鍊。
慢慢地,他鬆開了緊咬的牙關,一字一句地問出他最想知道的事。
「他在……哪裡?」
「跟你說,有什麼意義?他已經不是你的人了。」
對他的話語,羅伊嗤之以鼻。

「那麼,我對你……已沒有利用價值,為何不……殺了我?」
話聲已然斷斷續續,羅伊感到透徹的冷,那冰寒無從抵禦,像尖刀一般割著羅伊的肌膚,已經不是冷的感覺,而是痛。那疼痛一點一滴折磨著他,想必這就是約諾夫的目的,人在長久疼痛的時候,意志力、注意力都會降低,刻意將他單獨囚禁了這麼久,也是為了消磨他的意志,以及……
激化他的情緒。

約諾夫若有深意的笑著。
「利用價值啊……也可以這麼說吧。」
「對我而言,你是我的籌碼。」
這話讓羅伊愕然,但隨即他卻隱隱約約猜到了。
「……阿爾嗎。」

「不愧是羅伊,瑪斯坦,一點點情報都不能隨意洩漏給你呢。」

羅伊望著那名為冰的男子,腦裡瘋狂地轉著念頭,是的,他的目的是鋼,而阿爾和自己,是他唯一的阻礙,利用阿爾除去自己之後的現在,他唯一的阻礙,便只有阿爾一人……
思及此,羅伊不禁笑了起來。
「……心思很縝密啊,司禮先生。或者是說,翻臉或結盟變化也太快了,是不是?」
對於他的諷刺,約諾夫只是冷笑。

「你想要愛德華醒來嗎?」
「……」
這個問題,原本是絕無懷疑的,千方百計的尋找以前的足跡,為的也只是得回他的靈魂,然而經過這段時日的矛盾掙扎,羅伊如今已經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。

「對我而言,奪回愛德華才是唯一的目的。」
約諾夫說著,「這些年來,我相信你什麼方法都試過了,最終仍是無功而返吧?既然如此,就承認事實,也是一種選擇……」

「……你是想藉我的手,除掉阿爾吧。」
約諾夫未說完,羅伊突然冒出了這句話,頓時陷入一片靜默。

兩人目光相接,約諾夫的眼裡沒有感情。

「如果我們成了盟友,便叫我約諾夫吧,或者相對於你的稱號喊我『冰』,我也沒意見,雖然我已經不再是冰之鍊金術師了。」


「你為什麼認為我會是你的盟友?」羅伊冷冷地,不屑地看他,這人為什麼會如此天真,認為自己非幫助他這種事不可?如果除去阿爾,對自己來說,又有什麼好處……突然間一個念頭略過腦際,那是一個幾近瘋狂的念頭,卻也不是現在才萌生的念頭,那是之前就已經研究過的,他不能說完全沒有想到用在阿爾身上,甚至,也許,或者是說,他無法承認那是何時產生的慾望,那是明知不可以的,罪惡的,不可思議的念頭……然而在這時候,這個念頭竟然這麼清晰,這麼具體,它成為一種近乎變態的、異常的渴望,在念頭浮起的當下就擄獲了羅伊的身心。

「憑這是你唯一的,獲得自由的方法。」約諾夫以同樣不屑的語氣說著,然而他的眼裡卻有著深不可測的黑暗。

兩人的目光交錯著,像是交換了無數的心照不宣與爾虞我詐,被縛的,處於弱勢的羅伊咬著牙,狠狠地瞪著那個男人。

「殺了阿爾,鋼就是你一個人的吧?」
「……我不想,沾上他至親的血。」

此言一出,羅伊的牙咬得更緊,看著冰的目光像是要把他切成千百塊。
「……你……好一個借刀殺人,你就不怕我第一個先殺了你?」
約諾夫仍在冷笑著,眼裡卻毫無笑意。
「先別說你是否殺得了我……那孩子在哪裡,你知道嗎?」

「你……」握緊的拳深深陷入了掌心,原來他早已計畫好一切,只等自己帶著鋼前來自投羅網……
然而他知道,這不但是目前脫困唯一的機會,甚至可以反將他一軍。

小看我的人,都會付出代價……

「……交易成立。」
8
「阿爾……死了?」金髮的少年目光呆滯,直直地瞪著面前的銀髮男子,心頭一片混亂,不知自己身在何方,不知這男子,甚至不知自己是誰,他只能感到心臟正在收縮著,一陣陣、一陣陣地疼痛。

「不錯,他已經死了,死在羅伊‧瑪斯坦的手下!」銀髮男子一字字地說著,像是要將這觀念深深刻進那孩子的腦海一般。
聽到這個名字,心臟強烈地收縮,愛德整個人一機伶,雙拳禁不住地握緊。
「阿爾……羅伊……」

慢慢地,他混亂朦朧的腦子慢慢地清晰,像是從一個夢境裡慢慢甦醒,然而在腦子漸漸清楚的同時,來自心臟的痛楚卻隨著心跳的頻率一陣陣強烈,他不自覺地按住胸口,卻完全無濟於事,因為那裡正隨著他的腦子從朦朧變為清醒而愈加疼痛。

「阿爾……哪裡……讓我……見……」
他斷續地說著,許久沒有說話讓他不太流利,但也許是因為他睜大的眼裡儘管不再空白,取而代之的卻是恍惚與狂亂。
「阿爾他已經死了。被羅伊‧瑪斯坦殺死了。」
他又再度說了一次,硬著心腸一字字說著,但這消息無論是哪一個都太過震撼,就算是正常狀態的愛德也無法承受,何況是意識失落狀態已久的愛德,他只是呆呆地望著眼前的男人,嘴唇蒼白而抖顫,好不容易,他終於說了出來。
「不……不會……羅伊……不會……」愛德艱難地、笨拙地說著,他渾身都在顫抖,肩膀則被約諾夫捏得陷了下去。

「這是真的!接受現實吧!這是我親眼看到的!他發動鍊成陣,殺了你弟弟!」

石破天驚的話語,每一個字都像是雷劈在頭上般震撼,他無法承受。
「你胡說,胡說……他不會……羅伊不會……」
「你不信是嗎?我帶你去看!帶你去看你的弟弟!」
他強制將愛德扶起,他卻使出全力掙脫了他,卻沒有絲毫力氣站穩,就那樣摔了下去。
約諾夫伸出手,卻再次被撥開,他看著那雙金眸裡,充滿的是抗拒、恐懼,以及讓他心痛的——陌生。
「你是……誰?」

短短三個字再度如同尖刀般刺進心裡,約諾夫唇邊微微扭曲了一下,隨即恢復常態,他在他面前蹲下。
「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?這也難怪,我和你的相處時間不夠久啊。」
他像是自我勸慰般說著,向他露出了微笑,雖然那微笑看來如此勉強。
「我是約諾夫‧司禮,你的前任上司……之一,從前的稱號是『冰之鍊金術師』。」
他看著面前的少年,在聽到冰的稱號時露出些許茫然之色,然而一瞬之後,他的眼裡仍然只有陌生,約諾夫咬咬牙。
「一時想不起來沒關係的,現在重要的是去看你的弟弟……」他還沒說完,就被另一個名字打斷。
「羅伊呢?羅伊……在哪裡?」那孩子茫然的金眸著急地四望,尋找著那個人,那個難以遺忘的身影,完全無法注意在面前的陌生人,銀髮男子頓了半晌,緊緊握起了拳頭。
「……我說過了,那個人,是殺你弟弟的兇手!」
他搭住他的肩,咬牙切齒地搖晃,愛德卻只能怔怔地望著他,那神情讓他心痛。

「不會的,你胡說……」他喃喃說著,這是他僅有的一句話。
再也忍不住,約諾夫將那個金髮少年一把抱起,卻發現他手腳冰冷,全身都像是抽去了骨頭般無力,他將他的頭靠向自己,他感覺到他的髮,感到那身子一陣一陣地抖顫,然而約諾夫仍然硬起心腸,大踏步走著,來到了一處空屋之中。

在一片黑暗之中,藉著外面的光只能隱約看見鍊成陣的一角,約諾夫將少年放了下來,在他的攙扶下,少年直直地看著那個鍊成陣的一角,過了半晌,他突然掙脫了約諾夫的手,慢慢地,艱難地踏出一步、兩步,直到踏入了那個禁地,踏入了黑暗。

在更深的裡面,彷彿有深埋在黑暗中的,不能被看見的可怕事物,那是最深最深的恐懼,無盡的夢魘。
他慢慢地,不穩而怯懦,腳步卻不由自主地踏出,手腳冰冰涼涼,越是走進深處,身子便不由自主地發抖,但他逼著自己進去,他不能不看……直到看到了那一堆鐵塊。

「……不。」

那是曾經熟悉的,不知道看過多少遍的鐵盔甲,但那具盔甲總是完整地如同人形,總是活生生般地在動,如今卻分散成一堆,像是被拆解的廢鐵;那雙眼睛總是彷彿有著光,總是照看著自己,如今卻只剩下漆黑的兩個洞,就像普通的冷硬死物……

「不……阿……爾……」他雙腳一軟,跪在了那堆盔甲之前,急切地捧起那些鐵塊,徒勞地想把它們拼湊在一塊,他死命地尋找,翻尋著某一塊鐵片,那個以自己的血劃上的符號,在尋找的時候,原本朦朧的腦子竟漸漸地清晰,因為恐懼與痛楚彷彿鋼刺將他的身心狠狠地剖開,他痛得清醒,身子繃得那麼緊,發了狂般尋找,此時此刻,除了阿爾,再也沒有別人,再也容不下別人,就算是那個黑髮男子,此刻也無法擠進他心靈一絲絲的位置。

好不容易,他終於找到了那一片目標,然而在那上面,原本應該在那裡的,血的定魂陣卻完全不見蹤影。

那個金髮的少年,愛德華‧艾爾利克,在失去媽媽,失去手腳、失去弟弟身體之後,第一次那樣激烈地顫抖,第一次那樣真正地感受到恐懼,以及永無止盡的絕望,他捧著那一片鐵,手已經抖到險些抓不住,他回過頭,問那個站在門口的男子。
「鍊成陣呢?阿爾的靈魂定著陣,去了哪裡?」

他望著他,從黑暗中望過去,銀髮男子的臉全掩在黑暗裡,他看不見他的表情,只能聽得見他一字一句的說著,那些話語狠狠剮著他的心。

「消失了。被羅伊‧瑪斯坦交換了某樣東西,再也沒有了,永遠消逝了。」

「消失?他交換了什麼?」

愛德聽到自己的聲音,但他已經無法感覺自己在說話,身體的感覺只剩下心臟激烈的痛楚,和恐懼帶來的絕望。

「他用阿爾的靈魂,交換了你的靈魂,你的意識。」


「交換……阿爾的靈魂,被交換了……?」
什麼都無法理解,什麼都無法思考,唯一意識到的,只有這個最恐怖的夢魘般事實。
「阿爾的靈魂……消失了?」
他的手劇烈顫抖著,原本畫著血鍊成陣的鐵塊掉了下來,發出恐怖的撞擊聲,那鐵塊沒有碎,那少年卻渾身一抖,像是靈魂碎裂似的痛楚。

他抬起頭看著銀髮男子,嘴唇抖顫,蒼白得毫無血色。
「為什麼……誰……用阿爾的靈魂……交換了什麼?」
腦子一片混亂,隱隱地覺得有什麼不對了,有什麼可怕的事,有一個死都不願承認的事,他想不起來,卻非要問不可,然而他看著他,突然明白,自己一點也不想知道,一點也不想,一點也不想,一點也不想……

「我再說一次,是羅伊‧瑪斯坦,他殺了你弟弟。」銀髮男子慢慢地說著,像是鎚子一鎚鎚將那事實釘進他心裡。

他怔怔地望著他,像是不懂他說了些什麼,像是不能夠了解那名字的意義,他的嘴唇微微顫動著,就是說不出聲來,約諾夫咬咬牙上前搖晃著他。
「別再逃避了!是他殺了你弟弟!為了救回你的靈魂,他犧牲了你弟弟!」

「……我的……靈魂?我不懂你在胡說什麼……」
約諾夫仔細看著他。
「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?醒來之前發生的事情,你記得多少?」
「我……」
「為了那個傢伙,你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!你不記得了嗎?」
記憶,對愛德來說,醒來時只感受到一片渾沌,強自回想的時候,少年抬起眼望向遠方,露出茫然之色,卻隨即閉上眼捧住了頭。
「羅……伊……羅伊……」吐出這個名字的同時,臉上露出痛楚與無可自拔的絕望,他像是突然陷入了某個醒不過來的惡夢,捧著頭,他跪倒下去。
「我……羅伊……羅……伊……」
一幕幕的景象在僅存的記憶裡重演,那時的絕望情緒再度如暴風雨席捲他的心,他想起了注定成敵的那個人,想起了那些自己一手造出的血紅之石,想起那時懷抱著的決心;他想起自己在山林裡,獨自面對昔日的戰友們,一顆一顆的尋找賢者之石,尋找那些以自己罪孽鑄刻成的石頭,再一顆一顆地,以自己的命,自己的心臟為媒介,一顆顆的吸收,毀壞。
「嗚……」想起那時的痛苦,心臟像是與回憶共鳴般抽搐著劇痛,少年的手緊緊壓著心口,用力扭著衣襟的手毫無血色。
然後,好不容易的,與那個黑髮男子的會面,他殘忍的、絕情的言語再次碾碎了他的心,然而那時,已經痛到沒有感覺……因為來自心靈的苦痛加上心臟變化的苦楚讓他無力再說什麼,只能與他干戈相向……
然後……那個黑髮男子身受重傷,然後……自己背著他,千辛萬苦到了那個小木屋,然後……他醒了,然後……

少年不自禁抱住身體,那是痛徹傷徹的記憶,那是第一次被男子擁抱的時刻,被那樣嚮往,那樣愛著的人擁抱,卻只能感覺到徹底的地獄。

而最後,他下了命令,「不許死」。

少年猛然抬起頭,跪在地上的身軀挺得筆直。
「不許……死……他告訴我,不許死……」
喃喃說著,愛德的眼裡失去了焦距,只剩下純粹的金色光芒,純粹的美麗,就算那燦爛背後只有苦痛的意味。
「之後呢?你記得什麼嗎?」約諾夫追問著,愛德搖著頭,仍舊重複著那命令。
「不許……死……不許……」
心臟的痛苦再度貫穿了身心,愛德金色的眼裡落下淚來,就像那時突破了流不出淚的禁錮,看到他的淚,約諾夫忍不住心痛,卻狠下心來繼續逼問。

「接下來呢?你知道你失去了什麼嗎?你記得接下來發生什麼事嗎?」
少年茫然搖頭,流淚不止,約諾夫突然一陣怒氣湧起,明明是那傢伙害得這孩子受盡苦楚,他卻那樣一心想著他,為他心痛,為他淚流,他看不下去,他一定要讓這少年明白,這人根本不值得他傷心。

「你為了他,失去了意識與靈魂的連結,就此成為懵懵懂懂,毫無自己意志的人!而他為了找回你,狠心以阿爾的靈魂交換,好把你換回他身邊!」

「你聽清楚了嗎?是羅伊‧瑪斯坦殺了你弟弟!殺了阿爾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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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chao0201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