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5

 

手心都涼透的感覺穿刺胸臆,羅伊停下了動作, 他撐起了身子,以一種充血的眼神瞪著這看似乖順的囚犯,這即將面對殘忍刑罰的臨刑囚犯,竟敢在自己面前再度提到另一個人,但更令他動搖的是,這囚犯的話語竟能如此刺傷自己,他痛得咬牙。

 

「我說過的,不許提他,不許在我面前想到他!你不明白嗎?」

硬擠出來的話語只得到青年帶淚的淒笑。

「哈哈……哈哈哈……那又如何?如果你本來就要用最殘忍的刑罰折磨我,那麼我想不想他,提不提他,結果都是一樣的,不是嗎?」

 

「在你折磨我的時候,就算我求饒,你也不會罷手的,不是嗎?」

他歇斯底里地笑了,

「他會是我唯一的支柱,在死之前,他會是我唯一的支柱,唯一的,唯一的……羅伊,羅伊,羅伊……」說著,他本能地掙扎了起來,目光卻已然渙散,像是看穿了眼前的人一般,就算手腕被捉得愈來愈緊,他也只是持續地自語,木然地準備承受所有即將到來的苦楚。

 

看著這樣逃避自己的愛德,羅伊從心臟的痛楚中終於明白,自己想要的,只是這個人而已。

從一開始就想要這個人,發了瘋一般的想要,所有對他的折磨都只是一種逃避,逃避自己真實的心意,逃進自己設下的藩籬,什麼長官的命令也好,升官的捷徑也好,自己心中想要的,只是他而已。

 

 

那些記憶的真相是如何,在眼前也已經不重要了,羅伊現在只知道,想要他,想得到他的慾望,竟然可以如此強烈。

 

只是如今,一切都已不可能了。

 

這個念頭讓羅伊心口劇烈地疼痛起來,這痛楚讓羅伊本能而瘋狂地陷入,他再度壓上他,吻上他,激烈而無望地佔有,只有這樣,是唯一得到此人的方法。

 

他繼續著剛才的親密,發狂般地感受著他的膚觸,他的體溫,他身軀的弧度,每一次的呻吟和顫抖,他都要感覺,他近乎痛苦的擁抱著那被自己點燃的微熱身軀,每一分每一寸都緊貼著自己,在他進入他之前,兩人相密合的程度讓彼此都喘不過氣,愛德是放棄了抵抗,而羅伊則是釋放著絕望,只是就算他進入了那青年的身子,以每一寸感覺那青年的體內,除了體內火熱的溫暖之外,他卻無法在那雙無機質般的琥珀裡,看到除了苦痛之外的其他感受。

 

就算經過一次又一次的佔有,那狹窄的甬道也只能以最痛苦的方式容納自己,只是他管不了,如今的羅伊只能一遍又一遍地,用身體感覺,感覺那再也觸摸不到的心,感覺他陣陣痙攣與淺淺吸氣,感覺他低泣時再也掩飾不住的呻吟。

「羅伊……羅伊……羅伊……

 

那一聲聲都是自己的名字,卻像是一支支利箭射入胸際,那愛、悲、恨交加的一瞬間,羅伊突然張口,狠狠咬在了青年的心口之上,在他難耐的抖顫呻吟聲中吸吮著他薄薄的血液,抬起頭來,他的嘴唇染上了血,紅豔豔的,令人怵目驚心的模樣,一瞬間讓愛德怔了。

「無論任何人,我都不會退讓……

「就算是你本人……

 

那青年仍然怔怔看著,他並不瞭解男子剛才說的話,只是本能地別過了頭,表示著唯一的抵抗,這模樣則刺激了羅伊,他撫著青年後頸的掌一收,強迫青年的臉龐與自己相對,而那瞬間,青年臉上痛楚表情一瞬即過,他閉上了眼,代之而起任君處置的模樣讓羅伊再度感到痛楚。

 

那是一切都已放棄的模樣。

什麼都放棄,包括生命也罷,尊嚴也罷,身子已然不由自主,那青年死守住自己的心,不讓任何人侵犯,那宛如銅牆鐵壁包圍的心讓羅伊絕望得幾乎發狂。

 

「你聽到了嗎?我說我不會退讓,也不會放棄!你聽到了嗎?」

他顫著聲說話,胸口像是堵住了一般,連呼吸都困難。

這樣痛苦的絕望感覺,似乎在哪裡也曾感受過,似乎和想起這青年……不,是與這孩子有關……為什麼這麼熟悉?為什麼胸口這麼痛?為什麼?

 

……你在哪裡?回答我!你曾經答應我不會離開的!你答應過我!鋼!』

 

撕心裂肺的聲音穿過了羅伊的意識,像是箭穿過腦袋一般痛。

 

「鋼……」無意識的,本能的,羅伊再度說出了這個名字,而身下那副被穿刺的身軀狠狠地抖顫,而羅伊則失控一般,將自己更加深深埋入這副身子,直到彼此的極限,在高潮的模糊間,羅伊竟說出了自己埋在潛意識之中,最深的期望。

 

「別離開我……

他呻吟著,傾訴著,緊抱著、摩擦著囁咬著,將所有的愛輸入到這副身子裡,他必須佔有,必須找到感情宣洩的出口,他終於明白,這個人,這副身子、這個靈魂,他不能不愛,不論他是誰也好,囚犯也好卑賤也罷!

 

身下被貫穿的青年極力睜大了眼,這心心念念的呼喚,這刻骨銘心的名字,每一次都在自己絕望的時刻再度出現,一次又一次的挖心,一次又一次的折磨……

 

被吶喊著自己昔日名字的男人摧殘著,然而經過了那一次的錐心刺骨,他再也不能相信什麼,這擁有羅伊面孔的男人對自己的佔有到底代表了什麼,愛德再也不願意去想,就算他知道自己仍然不由自主的渴望,然而,心已死去的他,再也不敢,再也不敢踏出那一步。

 

他並不掙扎,只有再聽到那聲「鋼」的時候整個人痙攣一下,卻再也沒有下一步的反應,他承受男子像是要揉他成為一體般的力道,他承受著男子控制不住的激情,這副身體,只是一個玩具。

 

這樣苦痛的體認,在感覺一陣火熱注滿自己身體的時候潰堤,那雙金色的瞳眸挹注了心碎,崩潰地流出,他用盡了力氣想阻止自己的眼淚,卻只是無能為力,他感覺男子親吻著頰邊滾落的淚,在自己耳邊呢喃。

 

「我不會放棄……

「答應我,留下繼續你的研究……好嗎?」

 

別離開我……別離開我……事實上羅伊想說的只有這些,脫口而出的卻是另外的話語,因為他說不出口。

情不自禁的告白讓他放縱自己瘋狂佔有,如今卻鼓不起勇氣再說第二次,他本能地說出適合自己角色的語言,掩飾自己曾經的告白。

 

身體的熱度仍舊燃燒,但要求他留下來繼續研究的話語則讓他清醒,像是激情與現實之間的橋樑,讓他熬過了情緒的頂點,在這一陣發洩之後,他抱著愛德的身軀,感覺著他的體溫,努力地讓自己冷靜。

 

他畢竟是在納粹這阿諛我詐的環境裡打滾上來的,他不相信自己竟對一個小小孩子束手無策。

憑自己這麼多年翻滾上來的經驗,無論在戰場或是在官場,冷靜都是克敵致勝的最佳法門,就算暫時輸了這半局,他相信,到最後,自己一定是那個歡笑之人!他不會輸!
電光石火的一瞬,所有念頭略過腦海,一瞬之間,他下定了決心。

他要贏到他的心,無論任何手段。

 

 

「只要你答應,我不會用酷刑來折磨你。」

他慢慢從他體內退出,開始慢慢地為青年整理衣衫,他的手幾乎是溫柔地撫過,撫慰著那幾已殘破的身軀,愛德仍然偏著頭,並不看他,只是感覺著那人將褪去的衣衫為自己覆上,只是,身上和心裡的痛,卻未曾稍息。他冷冷地抽動嘴角,勾起半個不似笑的笑,傷痕就算遮住了,也始終存在,不會因為遮住了,就沒有了痛,只會慢慢地任它腐爛,直到整個生命都失去為止……

「只要你為我做事,我……不會再強要你。」他頓了一下,將那衣衫的最後一顆扣子繫上。

「也不會再有第二個利克。」

他再度重複。

 

愛德沒有半點反應地聽著,感覺著那男子在自己身上的動作,此刻他早已豁了出去,這副早已可以放棄的身軀已不是自己的,任他如何摧殘也好,一個已然破碎的東西,再也不在乎繼續的破壞。

 

只是,聽到他的要求,他忍不住想笑,他笑了出來,哀莫大於心死。

不會再有另一個利克?

那麼,這失去的一個,你要如何賠我?

我失去的,你要如何賠我?

這顆心,你要如何賠我?

只是這些話,他沒有說出來。

 

對青年而言,那晚的遭遇與對待,早已註定了滿盤皆輸的結局,而現在,也只不過是將絕望再深進一層而已。

只是他還要我,要我的身體,如此而已。

第一次體認到,那人不會讓自己死去,只會一次一次逼自己瀕臨極限,直到將所有的幻想全部擊碎為止。

 

突然,愛德想起了在來這裡之前,那個修茲對自己說的話。

『一起逃出去!』

 

修茲中佐啊,沒想到在這裡還可以見面呢。

只不過,人已非,心也已非了啊。

一陣心痛,他再度流下淚來,他卻偏過了頭,慢慢地,慢慢地開口。

「我答應。」

只有這三個字,他沒有再說話,也沒有力氣再想些什麼,只是一點,一點地,企圖回復自己的體力。

同時體會到,活著這件事,只是為了逃離那人的身邊罷了。

 

為了,逃離你。

 

 

 

16

 

 

從那時開始,愛德雖然沒有完全解除每天的勞役,但時間大幅地縮短,只在上午點名訓話之後被帶至工地趕工,但只到中午為止,接下來他便被帶至那個整個變了樣子的地方——那個囚禁了身心,灑滿了血淚,卻又一遍遍和那男子親密無間的地方。

 

那天,再一次被帶至刑室之時,愛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全部的擺設都已換了,換成和自己當初的研究室一模一樣的格局,那些刑具,那沾了血的榻,那些鐵銬鞭笞用具全部都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自己曾經熟悉,如今卻有些陌生的研究設備。

 

他看到自己曾廢寢忘食沉醉其上的書桌還有常常權充睡舖的椅,慢慢地接近,慢慢地坐下,坐的高度、觸感一模一樣,真的是原來的東西,原來的桌,原來的椅,連當初自己被逮捕時桌上的擺設都一樣;回過頭去,那堆實驗用的器具好好地組合完成放在角落,只差器具裡沒有裝著各式各樣的化學物質。他撫上桌子上那堆研究資料,慢慢地,他偏過頭趴了上去,鼻端聞著曾經熟悉的紙特有的味道,一時間只覺得想哭。

 

這樣的舉動,算是什麼?

 

這樣的擺設與佈置,要說沒有刻意留心,是絕不可能的,然而這只讓愛德已然絕望的心扭曲疼痛。

你明明不是我心目中的那個人,為什麼如此矛盾?為什麼這樣不可捉摸?

心早已被傷得死去,為什麼卻還是會痛?為什麼?

 

他無力地維持著趴著的姿勢,任由情緒將自己淹沒,任由時間涓滴流過。

 

只是這一天,他沒有等到他。

 

第二天,愛德看著臺上那個男人的身影,什麼都沒有辦法想,他沒有勇氣問他任何問題,沒有勇氣承擔任何答案,突然他覺得,如果能一直這樣看著他,任自己想像他是自己心中那個人,那該多好。

 

就這樣在渾渾噩噩的狀態下前往工地,比起剛來的那時候,愛德也多少熟悉了那些重活,雖然仍舊辛苦,但在某些無力思想的時刻,卻是可以一次次盡情麻痺自己的好方法。

這日的工作是鋪路,需要分組分配工作,然而,沒有人願意接近愛德。

其實向來如此,愛德身上的顏色讓他總是成為被排擠的一個,儘管平常的工作都不由任何人選擇,但愛德自己清楚,如果不是迫不得已,沒有任何人願意站在自己旁邊。

 

本來早已應該習慣,只是現在卻少了那個唯一會自願站在自己身邊的,那個像弟弟的男孩。

其他的犯人都已自動分組完畢,只剩下愛德一人孤伶伶的站著,一時間心痛無已。

 

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在旁邊響起,一個人已經站在愛德身邊,並拉他隱到了其他囚犯之中。

「這樣神思不屬,等下工作可是會受傷的喔。」

 

愛德回過頭去,看到的是那個熟悉的鬍子面孔,此刻他正露出微笑,除了身上的衣服不一樣之外,和那個已然離開人世的中佐一模一樣。

 

這個世界,和那個自己原本的世界,到底有什麼樣的替代機制?

那個世界的中佐走了,對這個人沒有半點影響吧?

 

而自己能在這世界存活,是因為這個身體原本的主人已然犧牲;但那個人仍然在遙不可及的故鄉,所以,現在這個人,不會是他。

 

所以……

傻。真傻啊,這個一天到晚仍抱幻想的自己。

 

……冷靜點,別哭了,我應該沒這麼可怕吧?」

聽到這話,愛德震了一震才醒悟,原來自己已然淚流滿面,他連忙舉袖子擦拭,而這時看守已然吆喝著要大夥開工,一時間人們都開始走動,修茲也拉著愛德加入行列。

 

「你還好嗎?」拿著工具小心不引人注意地說話,只是他關心的眼神讓愛德百感交集。

他並不說話,只是接過了工具開始幹活,耳邊聽著那個人低聲說話。

「你應該記得我吧?」

愛德並不回答,只是埋頭挑著鋪路材料。

「嗯,上次自我介紹時你可能沒聽進去吧,我是……

 

「你是馬斯‧修茲。」

「我知道你的。」

那青年淡淡地說話,並沒有朝修茲看一眼。

「已經……知道很久了。」他眼角微斂,遮掩了複雜的意涵。

 

「哦哦,那太好了,機會寶貴,那就直接進入正題吧。」

雖然有些驚訝,不過如今的環境不適宜深究,修茲說得又急又快。

 

「我是個共產黨員,是地下抵抗組織的一員,上回已經說過,我們組織知道你的研究,也相信你的研究的價值,如果你願意,我們希望和你合作,一起逃出去!」

「我的研究?我的研究何時變得這麼有價值?大家都想要?」

 

「你不知道嗎?你的研究是關於某種能釋放大量能量的元素吧,它的價值,在這隨時都可以爆發戰爭的時代,你應該最清楚才對。」

 

愛德默然無語。所以,那個人,他是因為這個研究可以讓他升官平步青雲,才對我讓步的啊。

所以,那些擺設,那些用心,都是假的,都是假的……

想到這裡,心頭再度一陣絞痛,他卻只是淡淡地說道:

「逃出去?怎麼逃?」

 

「還記得我們之前挖的壕溝嗎?我觀察過地形,有一個地方比較深,比較能避開守衛的耳目,距離圍牆也比較近,很適合挖出去……喂你快點鋪啊!快點!」旁邊看守經過時,修茲便掩飾了過去,而愛德手上不停,心裡則是一片滔天巨浪。

 

這是真的嗎?雖然在那最痛苦的一次摧殘之後,早已下定了決心想要離開,可是內心深處他也知道,逃出的機會如此渺茫,因此,他早已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,任那人如何折磨也好,自己只剩下這副軀殼而已。

 

然而萬沒料到的是,竟然真能有這樣的機會到來。

雖然事情還有很多可疑之處,可是對現在的自己而言,光是想到他,就像是被針狠狠刺上一下。

 

我很想……離開。

離開這裡,離開你。

想要現在就離開,越快越好……

 

想到這裡,突然湧上來的悲傷掩沒了他,他開始更加賣力的工作,將哭泣的力氣全放在勞動上。

 

……總之,為了不引人懷疑,我們不會一次一群人挖,但只要有人有機會接近那裡就可以繼續,下一次去那裡的時候我會指點你。」

 

短暫的時間無法詳談,為了不引人懷疑,兩人各自勞動,愛德理應有滿腔的問題,然而此時的他什麼都無法想,腦子一片空白。

 

那天下午,愛德又被帶至了那個房間裡。

重新翻著自己的研究資料,看著自己那時用盡心力作的研究,不禁百感交集。

關於某種可以釋放大量能量的研究,沒錯呢。當初從研究火箭動力開始,自己便致力於這可以釋放大量能量的元素,不為別的,只是為了利用龐大的能量,好重新開啟那道門,讓自己回去原來的世界,回到他身旁。

 

那時,這渺茫之極的希望,是唯一的支柱,到了日以繼夜,不眠不休的程度,彷彿只要研究更進一層,就離故鄉更近一步。然而莫名其妙的被捕,竟見到了和那人一模一樣的他,那時的震撼,愛德永遠忘不了。

 

只是,就算那個人用殘忍與絕望狠狠地,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著兩人不是同一人的事實,明明已經被傷到死了心,但直到現在,愛德自己明白,自己無法,無法對他的一舉一動無動於衷,無法不痛無法不傷,這樣的壓力逼得他快要崩潰。

到什麼時候,才能覺醒?

而如今他對我好的原因,則是為了這些研究,為了他的仕途吧?哈哈,這兩人,在這方面可真是像呢。

 

他看著自己的心血,突然有一股想要毀掉的衝動,矛盾之極的情感衝突著,後面卻響起了聲音。

他的聲音。

 

「喜歡這裡嗎?」

 

愛德一震回頭,那個人的表情,他看不清,也不想看。

他急速地轉回頭,拿著研究資料的手微微顫抖。

 

「從那時起,你一直在注意我?」

「不錯。」

「為什麼?」短短三個字,聲音卻已顫了,他害怕聽到他的答案,害怕印證自己的想法。

 

……你應該知道為什麼才對。」

愛德閉上了眼,不再說話。不錯,你不過是要這些東西而已,而不是我,從不是我……

 

將研究資料抵在胸前,不自禁地微微顫抖,可是還未等他平靜,那人竟環抱住了自己,完全預料之外的變化,愛德竟覺得全身僵硬。

 

「你安心在這裡繼續你的研究,無論什麼資料,只要你需要我都會提供,只要你……安心地,在這裡……」他沒有再說下去,並隨即放開了愛德,而那青年只是死死地抱著手中的資料,沒有說半句話。

 

這樣的言語,間接證實了自己的想法,愛德閉上了眼,任憑痛楚在心口肆虐,好不容易等到稍微平靜才慢慢開口。

 

「我要什麼,你都會給我?」愛德背對著羅伊,所以他看不到愛德的眼,那直直望著前方,卻沒有焦距的眼神。

 

……只要我能做到。」他雙手緊握,抑制著自己抱住這青年的衝動,這段沒有見到他的日子,他每天都在掙扎,一方面震驚於自己對這青年的感情,更煩惱這行為根本不見容於任何人,包括自己的一切信仰與生活方式。

他不瞭解自己為什麼會在乎一個比男孩大不了多少的半大孩子,只是不斷地逃避,不斷地傷害,想要藉由怒火與折磨否定一切,直到現在他才不得不承認,對這青年的在意無法去除,無法斷根,從第一次看到他開始,就已經註定。

 

對於那些困擾他已久的記憶,他也不得不正視,雖然怎麼想也想不出答案,反而每每想到就對那青年更加在意,他也只能勉強解釋,如果真的有所謂的前世,也許自己是真的和他有關係吧。

 

重要的是,現在他不想失去他。

 

關於愛德工作室的地點,在向長官報告之時,因為私心,他力勸長官,以掩人耳目的名義成功將他留在這裡。刻意仍然使用那間刑室,就是為了讓愛德的作息儘量和之前沒有太大區別,以免洩漏機密;將那間刑室照著當初拘捕愛德的房間佈置得一模一樣,除了想讓他就近開始研究工作,真正的原因,是不想讓他離開,想藉著改變,抹去那些不好的回憶。

只是羅伊不能明白,對愛德來說,這裡的回憶太過慘痛,再也無法掩藏與埋葬。

 

見到他的時候,羅伊竟然感到一陣期盼,期盼他喜歡這樣的安排,期盼他喜歡這樣的擺設,看到他就有擁抱的衝動不是第一次,不想傷害的感覺卻是絕無僅有。

他終於忍不住輕輕抱了他一下,隨即卻立刻控制著自己離開,因為他能感覺那青年在被自己擁抱時的僵硬。

 

像被潑了一頭冷水,他微微冷笑著嘲笑自己,握緊了雙拳,他突然後悔那樣折磨過他,對那青年來說,那樣的一次次佔有,只是折磨與屈辱,沒有半點愛的存在;然而諷刺的是,在這無法碰觸的時候,他卻感到一陣陣莫名襲來的痛楚。

 

而這痛楚,在那青年以類似空洞的聲音說出這句話時,達到了最高點。

 

「如果我要的是自由,你能給我嗎?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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